評論員文章

5月初，記者走訪深圳多區街道，看到商鋪占道經營現象普遍。近日深圳發布新規，“解鎖”路邊攤，不再全面禁止“一刀切”。

開欄語

聽民聲、解民憂、暖民心，人民的分量，其重無比。“民生無小事，枝葉總關情”，南方都市報推出民生欄目“新坐標”《進一步》，著眼群眾民生訴求，針對民生的具體實踐做出積極評價，并結合專家學者意見推出建設性觀點，發力民生問題關切，進一步滿足群眾需求。民生現場，我們，不僅是同行者、更是推動者。

(資料圖片)

近日，在云南昆明某農貿市場，70多家臨街商戶門前被畫上了“一米線”，商戶可在黃線內擺攤設點，“一米線”的設置被認為拉近了人心的距離，在網友中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全國各地網友在該新聞的評論區喊話，@所在城市要求“抄作業”，“再來一個”。在小長假的最后一天，一條#深圳的路邊攤不再全面禁止了#的話題沖上熱搜，這項擬于9月1日起實施的城市管理新政引發熱議，修訂后的條例允許街道辦根據方便群眾、布局合理、監管有序的原則劃定攤販經營場所。

在潮水般的評論中，記者發現了一些IP顯示為廣東的深圳網友留言“速度太慢，應該6月1日就開始”“擺攤我沒意見，但是第一不能占道，第二不能擾民，第三麻煩把小攤弄得漂亮點”“燒烤約起來”……對此，南都記者走訪深圳多區一探究竟。

現場一：寶安區甲岸路

占道經營即將告別一刀切

街坊幫商家算一筆“翻桌”賬

早上7點，迎著晨光，寶安區甲岸路的沿街商鋪依次開張，早起的市民穿梭其間，商戶們在攤位前忙碌著，伴隨著湯鍋里升騰的熱氣，吆喝叫賣聲不絕于耳，“看看想吃什么，有粉有面……”牛肉粿條店的老板一邊招呼食客，一邊將切好的新鮮牛肉丟進滾燙的開水里，記者看到，這家近40平方米的店鋪里擺了8張桌子。老板告訴記者，這里地段好但房租高，為了平衡收支，他還在門口多擺了兩張桌子。

牛肉店旁是一家呈L形的豬肚店，在門店的外圍都擺了桌子，店內一位街坊給記者算了筆賬：門外多擺一張桌子，按照一天至少4桌的翻桌頻率，就能多800塊錢。去除成本，擺8張桌子差不多能抵上請1個服務員的錢。

“商鋪外經營，執法隊員不會來查嗎？”針對記者的質疑，“查啊！有時候剛擺出去就要求收進來”，老板解釋時有點激動。“希望城管執法不要一刀切，房租這么高，只要不影響通行，能讓這些商戶多賺點是一點”，對于深圳即將允許超出門店擺攤，他表示：“人心所向，這樣商戶可以安心做生意，不用一遇檢查就慌慌張張地收桌椅了”。在店內吃粉的張先生則擔憂道：“放開外擺后，門前‘三包’是怎么安排的？最怕衛生環境變得亂糟糟”。

現場二：寶安區翻身路

“情與法”兼容

溫情執法有法可依

“老板，你的冰柜把人行道都占了，讓行人怎么走？趕緊搬回店里。”

“好的好的，馬上搬回去。”

在翻身路走訪中，記者遇到正在街面執法的幾名城管隊員。住在附近的居民告訴記者，城管執法人員不時來檢查，但執法人員一來他們就收，一走他們又卷土重來。記者沿街觀察，發現這一條街上不少攤販商戶存在出店占道經營現象，一些水果店鋪將西瓜、菠蘿、紅提等各種水果分類擺放出來；有的店鋪在門口放了充電站或支起了遮陽傘。

“卷閘門以外的都不能擺攤，你們都屬于占道經營了，該搬的搬，該清理的清理”，記者發現，在執法人員的督促下，有的商鋪行動迅速，很快就把門口道路恢復了原狀，但有的商鋪老板磨磨蹭蹭的，一動不動，“有居民說他們樓下燒烤店快把人行道占滿了，都沒人管，執法這么隨意的嗎？”水果店老板憤憤不平，“也不想讓執法人員為難，但水果一天不賣出去就是另外的價格，而且執法不能忽緊忽松，兩套標準”。據了解，新修訂的《條例》改變對超門窗擺賣經營“一刀切”管理的模式，為店家“外擺”開了一道“口子”。但是新條例也不是“一松了之”，《條例》授權市城管和綜合執法部門另外制定“外擺”相關規范。違反規定超門店擺賣拒不改正的，處一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并處沒收違法擺賣、經營的物品和實施違法行為的工具。

“我們理解商鋪的難處，所以有時候對一些不太嚴重的占道經營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新條例出臺，我們執法也更踏實了，不用擔心被投訴雙重標準”，一位執法人員表示。

現場三：龍華區大潤發附近、和平路

居民建議設紅線

希望占道經營不擾民

記者來到龍華最繁華商圈之一的大潤發附近時，正碰上賣菠蘿的劉師傅剛支好攤，說是水果攤，其實就是一輛小推車，“被趕的時候方便移動。”劉師傅告訴記者，他已經在這附近擺了好多年的攤，冬天賣烤紅薯，其他時間賣時令水果，也不知道被城管趕過多少次。盡管知道擺攤會影響市容，劉師傅還是選擇“堅守”。

當問及如果有劃定區域攤販點可以合法擺攤，又不會被驅趕，他是否愿意去時，他連連擺手，攤販多了，在一起有競爭，去大型小區或者商圈周邊叫賣，這些地方人流量大，生意自然好，說話間，有幾個姑娘過來買菠蘿，劉師傅扯開塑料袋正要往里裝的時候，機警的劉師傅眼神一抬，一邊說“他們來了”，一手搶過姑娘正要往嘴里送的還沒付錢的菠蘿，然后一松推車手剎，疾步離開，動作嫻熟流暢，仿佛已做過千百遍。

除了小商販占道經營，在人流涌動的和平路，記者觀察到，靠近樂雅路這一段的臨街商家大部分都在店外加了桌子，“本來人行道挺寬敞的，這些小店把餐桌一擺，感覺又亂又臟，我們得繞著桌子走，這里都沒人管嗎？”從福田來龍華辦事的趙先生抱怨道，他對新政更是持保留態度，“衛生、噪音、停車這些問題如何解決？現在沒有放開，衛生環境都有點亂了”。記者看到，還有熱炒店將鍋灶擺在了人行道上了，記者在走訪時，隨機采訪了和平路沿線居民，他們很擔心新規落地后日常生活受到影響，并建議占道經營也要有紅線，不能無限延伸，還要設置占道經營的時間，總之希望放開后能夠做到不擾民。

5月的深圳，初夏的熱情漸漸漫溢到每條大街小巷，柔柔的風里透著花香的味道。記者在龍華區樂雅一路上看到一家小店店主將桌椅搬到店外，擦干凈請顧客坐下點餐，記者發現，店主在門外用大大小小的綠植精心圍成了一個半圓形，“在陽光下喝咖啡吃牛排更有氛圍！我們坐在這里，也不會影響路人通行。”住在附近的王女士表示，“店主很用心，留下了足夠的過路空間，多一道風景線也挺好。”但她認為放開擺攤并不是降低城市管理標準，而是拿捏好分寸尺度，在城市管理、商家增加收入之間找好平衡點。

有不少商家表示，很多人認為在門外擺攤就代表著“臟亂差”。如果任由占道經營“野蠻生長”，勢必會給城市形象拖后腿，也會影響交通和安全。他們希望新條例能夠明確各項細節措施，期待未來細則能揚長避短，最大程度實現多贏，讓實體商鋪“喘喘氣”，讓攤販的小日子“更滋潤”。

學者觀點

對占道經營做“減法”是為民生做“加法”

深圳的“路邊攤”不再全面禁止，9月1日起新規實施這個消息，讓很多為生活奔波的市民看到了機會和希望。如何讓“商鋪占道”守住底線、保住通道、帶旺人氣？讓經營者和執法者都更有底氣？深圳已經破題。

國家高端智庫cdi研究員宋丁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表示：為助力商業復蘇，對“商鋪占道經營”實行彈性管理很有必要。不可回避的是，有些因為管理不到位，現代化城市的市容市貌受損。但必須認識到現代化與實體經濟發展中所產生的煙火氣并不矛盾，建設現代化城市是我們的目標，但現代化是生動的而不是生硬的，只要引導得當、堵疏結合，不僅可以讓商戶增加收入的渠道，也能體現現代社會對各個階層、不同群體的吸納和包容的內涵。

宋丁指出，商鋪門口擺攤占用了公共空間，在空間和使用時間上與公共需求是重合的，這也是導致治理沖突的根源，他認為，應采用“彈性”控制的規劃方法，從區、街道、到地段的實際情況進行更加靈活的分類管理模式，為商鋪經濟在街頭創造更大的利益空間，而不是一刀切，一個條例管到底。在現階段國家經濟急需活躍、民生急需改善的大背景下，讓市民合理占道擺攤就是增加就業，阻攔市民合理占道擺攤就是增加失業。所以，對“商鋪占道經營”實行彈性管理是符合現階段恢復經濟社會秩序的需求，符合多維度的民生需求。對占道經營做“減法”，就是為民生做“加法”。

監制：陶然

策劃：付可、楊紅輝

統籌/采寫/攝影：潘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