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員文章

前幾天剛看完校園奇幻類的實驗動畫《漂流少年》，就順著時間向上翻了翻同年的動畫作品，結果發現了另一部堪稱“意外之喜”的原創動畫《奇巧出租車》（原名“Odd Taxi”）。

近年來，“動物社會”的世界觀已經成為流行的標簽，前有迪士尼“狐兔搭檔”、寓言人類社會種種差異的動畫電影《瘋狂動物城》，后有“狼愛上兔”、以舞臺劇的風格演繹族群沖突的動畫劇集《動物狂想曲》，再有扳機社制作的原創動畫《動物新世代》等等。

這些動畫有著一個奇妙的共同點：十足的懸疑推理因素。從《瘋狂動物城》的“顛覆整個動物城的陰謀”、到《動物狂想曲》的“食草動物被殺事件”，再到《奇巧出租車》的“東京練馬區女子高中生失蹤事件”，它們都有一樁貫穿全劇的驚天謎案作為隱藏的主線。

但《奇巧出租車》不同于前者的是，主人公小戶川碰到的案件并不是多么宏大的陰謀，也不是本身就能反映社會現實的重大刑事案件，而是一樁看上去簡簡單單的“失蹤案”。

思來想去，或許人們早已忘記“簡簡單單”、“認認真真”講故事也足以吸引觀眾。

除了核心案件的設計以外，《奇巧》還極力渲染著“動物角色”身上的人性，不像其他“動物社會”類動畫那樣，將不同動物的習性表現在他們的舉手投足間。

導演只想將這座東京城擬作動物園，《奇巧》的角色們，就像是披著動物外衣的人類。

我想，許多人被《奇巧》所吸引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編劇所打造的“極具生活感的對話”。

每個角色都像是路過我們身邊的人物，每場對話都像兩個陌生人在某個熟悉車站的聊天。唯一過分巧合的是，一切都圍繞著小戶川駕駛的這輛出租車發生。

中文譯名的“奇巧”，顯然來自于英文原名中的“Odd”。

在故事里，編劇只借陰溝之口訴出了劇名的第一層意義：Odd是奇數的意思，這件即將犯下的驚天大案你我必須都參與其中，才能萬無一失。

我們已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逃不了。

就像這輛出租車，已將無數陌生人的命運聯系在了一起。

無論哪個乘客沒有上這輛車，都不會產生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出精彩好戲。

這是巧合，但也不是巧合。即便是隨便抽取一輛出租車司機作為主角，將司機載過的乘客以群像戲的方式構成一個故事，那一定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趣。

因為出租車就是整座城市的一個奇點，形形色色的人在車上留下生活的匆忙片斷。

更何況在叫車價格堪稱天價的東京，上車的乘客如不是錯過末班車著急趕忙，那就是對司機或是出租車本身頗有意圖，不然也可以是閑得沒事——劇中的第一位乘客是本來和后續事件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大學生樺澤，他看重出租車司機載過各式各樣的乘客、知道各行各業的趣事，才抱著說不定能火的僥幸心理上了這輛出租車，卻不料剛上車就拍到了通緝犯陰溝。

巧合，這就涉及到了劇名《奇巧出租車》的第二層意思。

我們知道，“Odd”除了“奇數的”以外，還有“古怪、奇怪、反?！钡囊馑迹虼擞胁簧僮g者將劇名譯作《奇妙計程車》。

這當然也不錯，畢竟光是“偶像單推人”今井問了出租車司機一串號碼，司機隨著性子一報，竟就中了價值十億的彩票，還被黑幫兩派陰溝和矢野共同盯上，那已經夠奇妙了。

只是除此以外，“Odd”還有“偶然出現、偶爾發生”的意思。

在這輛出租車上發生的故事都奇巧無比，每兩個人之間都有著奇妙的緣分，所以奇妙出租車也是“奇巧出租車”。

雖然我們之所以覺得巧合，是因為編劇只將那些和小戶川有過聯系的角色安排了出場。這樣的設計編排本身就會引起無數的巧合，就如同大門弟弟說的那樣，“畢竟那是出租車司機啊！”

而說回編劇所設計的最大懸念，就是“為何劇中的所有角色都是動物”，可以看出編劇煞費苦心，在保證角色的互動足夠有趣的同時，營造出了“動物與人”微妙的偏差感。

只有小戶川知道乘客是動物，而其他乘客都覺得自己是人類，我們與小戶川的視角平行。

所以在“練馬區女高中生失蹤事件”出現的同時，編劇就給了小戶川一定的犯罪嫌疑。他讓小戶川的房間里溜進一只黑貓，和失蹤女生的“黑貓”形象如出一轍。

在小戶川眼中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動物，所以他無法確定溜進來的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還是一個離家出走的人類。

當大門弟弟將要打開柜門、揭曉那背后究竟是什么的時候，雖然小戶川身上的嫌疑已經洗清楚，但編劇還是沒能讓他打開那扇秘密之門，把答案這么快告訴我們，他準備將其作為最后的謎題揭開。

其實，“把人看作動物”的認知障礙，并非多么讓人難以預料的謎題。早在經典視覺游戲《沙耶之歌》中就有類似的設定：大學生匂坂郁紀因交通事故患上奇怪的病癥，在他視野范圍內的人類都是怪物。國內一部煞有其事地編撰著“精神病人訪談錄”的小說《天才在左瘋子在右》也描繪過一起類似的病例：一位年輕女孩有著將人看作動物的奇妙通感，并能通過這種感覺識別他人的心性。本作的主人公小戶川也是“動物錯視癥”，這種病癥也來源于交通事故（其實更多是心理因素）導致的認知障礙。

幼年的小戶川死里逃生后醒來，整座城市成了一座動物園。于是身處動物世界的他不再害怕直視人類的眼睛。

在闖入是非之地、救他朋友柿花的時候，陰溝和矢野的小弟打了起來。小戶川頭也不回地說道：“他們倆只是腦袋很蠢的笨蛋而已，所以找不到什么方式表達感情，只懂揮著義氣情分的旗幟訴諸暴力。”

小戶川這個角色真正吸引我們的地方不是他兒時的經歷，也不是他將人類視作動物的謎題。他真正被人尊敬的原因，是他處驚不變的冷靜與沉穩，是他對相信之事的堅定與不動搖。

在與陰溝相處的過程中，他從未因對方身上閃過的任何一絲善良而動搖。盡管小戶川心里明白陰溝不是心性太壞的人，但他沒有因此無視對方身上的惡。就算陰溝向他拋出橄欖枝，要和他平分搶來的十億，小戶川也沒有動搖。因為他知道一旦踏出一步，那就會對方手上就會留下自己的把柄。

陰溝仔細地計算過，手槍里剩余的子彈有6顆，六槍已經全部打過，危險解除。但他沒有想到其中有一發子彈是“愚善”的大門弟弟向自己開出的。而在陰溝中槍后，小戶川沒有因同情而聽信陰溝的話，把他送去看“黑醫”逃避法律，而是堅定地叫警察來處理這件事。從遇到陰溝的第一刻起，他就沒有想過與對方合作的路。

這就是如同海象一般的小戶川，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雖然動畫已經告一段落，但編劇卻拋下了一個解不開的懸念，那就是小戶川能否識破三矢雪（假黑貓）的殺心，渡過這輛出租車最后的危機？

巧妙的是，故事一開始給出的懸念是“女高中生失蹤案”，到最后沒平息的也是這樁撲朔迷離的案子。我們不知道小戶川在回到出租車前，有沒有和警方交代他所知曉的案件細節；更不知道三矢雪會不會得手。

讓我們回到第5集，三矢雪（假黑貓）將手機放在了小戶川的出租車上。后來在田中（渡渡鳥癡迷者）幾次襲擊后，小戶川推測有人在車上放了手機用來定位，果真找到了定位器。

若是在之前，我們可能會懷疑田中脅迫三矢雪所為，他打破窗戶就是為了將手機換為定位器。

但知曉了三矢雪的真兇身份后再次考慮，田中真的和定位器有關嗎？

田中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報復司機，他其實沒有充分的理由要在出租車上安放定位器，但他有足夠的動機打碎車窗，從而讓小戶川的生活“不得安寧”。

那么田中打破車窗以后，三矢雪會不會正好有了機會從小戶川車上取回手機、換成定位器呢？

在《奇巧》的結尾，編劇回歸到了“懸疑”的本身，將謎題留給了觀眾。

而這個謎題的答案，很有可能會在今年4月1日上映的《奇巧》劇場版中揭露。據說，劇場版將在總集篇的基礎上加入后續的故事。我推測后續故事大概不會超過10分鐘，導演或會主要以黑貓的視角講述前面的事，最后揭曉這道時隔一年的謎題。

不過，在導演給出答案以前，不妨讓我們一起試著自己通過官方發出的廣播劇，解解開這個死亡的懸念吧 → BV1og411M7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