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東北的冬季,每一個獨特的瞬間,我似乎都很有發(fā)言權(quán)。
屬于北方凜冽的寒風,不像南方刺骨的冷風,只有僥幸漏在棉衣包裹外的臉能感受到那種小刀劃過的刺痛。
我在夏天出生,但印象里我的長大總是在冬天。小時候住在平房,月光總是離我很遙遠,奶奶家和我家距離很近,每天奶奶到幼兒園接我,整個院子的學都是我的,我可以堆很大很大的雪人,去儲煤的倉房挑幾個一樣大的煤塊做眼睛和扣子,揪一個奶奶曬好的干辣椒做鼻子,偷偷拿爺爺?shù)拿弊咏o雪人戴上,那時候他們似乎還有不同的名字,只不過我記不太清了。?爸爸媽媽帶著我在奶奶家蹭飯,吃飽喝足了就把我穿的嚴嚴實實的背我回家。在爸爸的背上我似乎離月光更近,低頭的時候爸爸告訴我,看著地上發(fā)光的地方,那里是結(jié)冰的地方,很滑。
后來我就搬走了,我也離開了幼兒園,上了小學。冬天特別冷的時候,媽媽給我織了一個粉色的毛線帽子,總是扎的我皮很癢癢,索性就不戴了,冬天的體育課就是玩雪,光著腦袋在外面跑,于是把耳朵凍傷了,在家休養(yǎng)了一個多月。
初中之后,我對冬天的記憶,就只省下考試成績,和清雪,以及學校門口賣的一塊錢一根的脆骨腸。
高中的時候?qū)W校離家不算遠,但是冬天實在太冷,坐校車上學的時候,天也才亮不久,學校附近有很多樹,應(yīng)該有好幾十年了,長得很高,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看見霧凇。上了高中就不需要我們自己清雪了,美其名曰是為了省下時間讓我們學習,卻讓我們少了很多快樂。
那時候的我們晚自習之前都選擇不回家,去吃食堂很難吃的飯菜,去管老師借手機訂外賣,班級里都是飯香,當然也有班主任“把窗戶打開!”的吶喊。
男生似乎都喜歡不穿外套出去打籃球,而我的解壓方式是在人跡罕至的秋千上靜坐,直到凍得腳趾發(fā)麻才回去。
冬天的糖葫蘆和雪糕當然也不能缺席,學校里翻一倍賣的雪糕永遠比便宜的熱奶茶暢銷。零用錢緊俏的時候也比不過草莓糖葫蘆來的緊俏,但我也只敢在學期末的最后一天買一根回教室吃,吃不完還可以放在窗外凍著,這次吃不到,可就要等到下一年了。
高三學習最緊張的時候大家晚上都不回家的,外面飄了雪就穿上衣服出去打雪仗,整個操場都是打雪仗的人。運氣好還會碰上放煙花表白的,聽他們口中說著不算數(shù)的一輩子,承諾沒說完,通常都是教導主任打斷的。
教學樓頂層我留下的我喜歡男孩的名字,現(xiàn)在應(yīng)該蒙了塵,我每天都去那待上一會兒,那里沒燈,我從窗戶上看樓下的他不會被發(fā)現(xiàn),而且暖氣很熱。
現(xiàn)在的冬天,最冷的時候我從不出門,過年去串親戚的時候,買了幾串糖葫蘆給小孩,糖葫蘆還是那些價錢,我問了好多家攤位,都沒遇見曾經(jīng)的草莓。山楂咬了一口,不是太甜就是太酸。
我早就過了會為下雪而欣喜的年紀,而我卻總是佯裝著快樂。
這是我過的第21個春節(jié),第21次收壓歲錢,第21次冬天。
深夜胡思亂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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