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恐怖先導
喜愛恐怖片的讀者,應該也注意到臺灣省的恐怖電影開始朝著民俗志異與鄉野怪談的方向發展了吧。
無論是都市傳說《紅衣小女孩》、后續外傳《人面魚》、彰化沿海民俗“送肉粽”的《粽邪》、還是校園恐怖景點的《女鬼橋》,抑或是東北部龍三角的《噩兆》,不同題材都展現出臺式恐怖片的獨特魅力。
而這次《咒》也不例外,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給觀眾帶來一段嶄新的驚悚體驗。
這次采用了沉浸式“偽紀錄片”手法,但這類手法本身已不新鮮,借由新的拍攝技術或特效,運用更多不同的影像媒介,都能使其達到讓觀眾身歷其境之感。
《咒》在這方面的邏輯可以說是極具巧思,不同的敘事視角,透過后設的拼貼手段,流暢地展現了高超的“幻術”。
事實上,由于不是順敘法及旁觀角度,要做到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必須思考故事對觀眾如何做到絕對陌生且未知,而如何將之設計成勾動人心的懸念。
最終透過“腦補”,形成一張驚悚的故事網絡,導演邏輯非常清楚,本片執行精準,令人驚艷。
由于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蝕,如劇中臺詞“這個神明,當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所謂的祝福“火佛修一,心薩嘸哞“,最終反轉成驚人的結果。
導演表示,無論是恐懼或是咒語,希望達到像是病毒般的傳播,觀眾身心出現病征,而觀眾則在感官上達到“中毒”的現象。
這種病毒傳播的概念,與《午夜兇鈴》用錄影帶的方式,看過的人都會心肌梗塞而亡的方式相似,透過感染、復制、傳染步驟,達到恐懼的最大值。
而《咒》在此概念下,發展出了新的恐懼結構,在故事結尾時,揭曉了整部電影主旨——對觀眾下咒。
二、藝術略談
影片中由蔡亙晏飾演的女主角若男是一位單親媽媽,在成功治愈困擾多年的心理疾病之后,她回去將先前暫時放在寄養家庭的女兒朵朵,接回家一起住。
面對許久未見到的女兒,若男下定決心想當個好媽媽,為朵朵打造一個能夠安心成長的家,并開始拿著攝像機拍攝日常生活,為母女倆留下未來得以回味的美好回憶。
? 鋪墊下了必須記錄與女兒一同展開的新生活這個條件,因此主角若男幾乎走到哪里都會拿著攝像機便顯得合理。
而且就算沒辦法手持也會將它放在旁邊拍攝,也會要求女兒朵朵要養成記錄的習慣,連她隨身攜帶的兔子玩偶里也藏著一架攝像機。
而這項舉動也提供了《咒》這部電影許多素材,讓觀眾得以透過這些主觀視角或在一旁側拍的圖像畫面,清楚看見這對母女倆后續即將經歷的恐怖事件,更好地帶入觀眾心理。
起初,若男和女兒的互動相當正常,即使朵朵幾乎沒有對媽媽的記憶,母女倆也相處得十分融洽,感情逐漸變得緊密。
然而即使《咒》女主角若男極力想要跟女兒過著正常的生活但直到某天,朵朵要媽媽幫忙趕走天花板上的“壞壞”之后,若男內心深處的創傷陰影又再度襲來,帶著她重回那個最不想回憶起的夢魘。
《咒》采用今昔交錯的敘事方式,在若男跟女兒的日常生活中,穿插她六年前跟男友等人組成專門破除鬧鬼謠言的圖像團隊,前往他家族的神秘禁地拍片探險的過程。
不信邪的她們當時為了揭開儀式的秘密,觸怒了沉睡的邪靈,最終男友當場猝死,其他人也接二連三地死于非命,唯一生還的只有因為受傷而在門口等待的若男。
在那之后《咒》女主角若男精神瀕臨崩潰,必須強制接受治療,被迫跟女兒分離。
而六年過去,原本以為若男狀況已經逐漸好轉,爭取到朵朵的撫養權,能夠善盡母親的職責,讓她能夠在正常的家庭環境中安心成長,但隨著當年儀式的符號重新出現,女兒成為邪靈找上門詛咒的目標,也使得兩人看似趨于穩定的生活開始急轉直下。
其中從朵朵在夜里看見躲藏在天花板上的靈體、有時會突然變一個人、跟空無一人的空地對話、在學校情緒失控攻擊其他同學,到情況進一步惡化,昏迷失去意識,身體出現黑斑膿瘡,以及像是蜂窩般的恐怖傷口。
諸多不正常現象都讓女主角若男感到擔憂焦慮,為了拯救心愛的女兒,被迫去面對內心的深層恐懼,重新回到六年前的那個禁地,調查詛咒的秘密。
毫無疑問,《咒》絕對是近年少有值得期待的國產恐怖電影,即使全片幾乎沒有鬼怪出現,但除了有著《招魂》里孩子遭到鬼怪附身的駭人樣貌那樣之外,也像引起一陣討論話題的《靈媒》,圍繞在女主角若男身邊,透過許多她拍攝的第一人稱視角的圖像畫面,發揮出“類偽紀錄片”電影的優勢。
從六年前的探險到現今女兒遭詛咒的惡夢,呈現出許多讓人難以直視,忍不住塢起眼睛的可怕景象。
因此《咒》這部電影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將傳統的恐怖類型相互融合,并加以變化,開創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無論是打從電影開場以來,許多片段都在敘事、美術場景和配樂所塑造出來的毛骨悚然氛圍之下,給觀眾帶來身歷其境的沉浸式恐怖。
三、真實改編與神像“原型”
就我個人而言,一直都覺得《咒》這類型電影最讓人害怕的不是跳出來嚇人的鬼怪,而是觀眾再將自己帶入角色之后,看著原本活潑可愛的孩子突然變得陌生失常,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焦慮恐懼。
因此電影最終在邪靈的詛咒實在難以對抗的情況下,以對觀眾來說惡意滿滿的結局來收尾,也跟《咒》整部片的呈現手法互相搭配,賦予電影一股讓人感到新鮮的獨特氣質。
根據電影《咒》改編自高雄真實事件的設定,片中邪靈是名為“大黑佛母”的詛咒之神,從東南亞經過云南,輾轉傳來到臺灣,而陳家將“大黑佛母”當作是神來信奉,靠著他的詛咒力量來謀生,結果后來因為無法壓制,導致詛咒反噬到自己身上。
電影改編自2005年高雄吳姓一家六口的離奇命案。吳姓夫妻住在高雄鼓山區,育有四個子女,全家人都十分迷信,然而小女兒突然在二月時起乩,并宣稱自己是被三太子給附身。
三月開始全家跟著一起起乩,并宣稱自己被玉皇大帝、觀世音、七仙女等神仙給附身,一家六口更是會相互痛毆摧殘,這段期間他們更是不吃不喝,為了就是要驅邪避兇,只要餓了或渴了,僅食用自己的糞便尿液,一直到4月9日大女兒暴斃身亡事件才曝光,經過法醫的驗尸后發現,大女兒的死因是被活活餓死。
而后筆者查詢到的資料就眾說紛紜了,但科學上最說得通的解釋,筆者認同是集體癔癥,不過這個例子應該屬于比較極端化的。
至于其中邪神“大黑佛母”的原型筆者查詢后發現原型有二:
9? ? ? ?一、摩利支天,二十四諸天之一。在佛教中為毗盧遮那佛的化身,有隱形自在的大神通力。印度教中豬首人身的光明女神,為藏傳佛教吸納,變為三面八臂的獨特造型,兼有除障及予樂的雙重神職。
據說是隱身和消災的保護神,具有極大的威力,在上掌管三十六天罡星,在下掌管七十二地煞星。此外二十八宿皆為其所管。具備隱形自在的大神通力,能救蕓蕓眾生于危難水火之中。
在佛寺的造像為一天女形象,手執蓮花,頭頂寶塔,坐在金色的豬身上,周圍還環繞著一群豬。此菩薩在道教里稱為斗姥元君,為道教的先天大神,其大兒子和二兒子是“四御”中的“勾陳大帝”和“紫微大帝”,其余七個兒子就是“北斗七星君”。北斗七星分別掌管著所有人的生辰。
二、摩訶迦羅(梵文:Mahākāla),又意譯為大黑、大時、大黑神或大黑天神等,或者直接音譯為摩訶迦羅、莫訶哥羅、瑪哈嘎拉等名稱。
該神本是婆羅門教濕婆(即大自在天)的化身,后為佛教吸收而成為佛教的護法神,特別是在密宗中大黑天是重要的護法神,是專治疾病之醫神與財富之神。
藏密認為大黑天是毗盧遮那佛(或稱為大日如來)降魔時呈現出的忿怒相。有六臂、四臂、二臂瑪哈嘎拉三種。
云南大黑天信仰十分盛行,至今許多地方仍有供奉大黑天的土主廟。云南大黑天信仰從何處而傳來,諸家說法不一。有學者認為應來自印度,也有說源于中原的,還有主張由西藏傳入的。
因此從筆者個人觀點來看,?第二更接近電影的原型,或者更接近應當是二者的結合。
為了將邪惡力量分攤,發明出“火佛修一,心薩嘸哞(wu ma)”這句我們在《咒》整部電影里不斷聽見的咒語。
到頭來“火佛修一,心薩嘸哞”這句表面聽起來像是阿彌陀佛的祈福話,真正思其實是“自愿把名字奉獻出去”,分擔陳家世代背負大黑佛母施予的詛咒。
因此《咒》整部電影講述的其實是母親對女兒的愛。不管怎樣都希望孩子能夠開心、平平安安地長大,就算是犧牲自己的生命,甚至是詛咒全世界也在所不惜。
因此在導演柯孟融的整體概念和設計之下,《咒》片頭告訴我們“祝福“的重要,不管是摩天輪旋轉和火車行駛的方向,你腦袋怎么想,就能夠憑我們的意志去加以控制,不僅為后續劇情作出鋪陳,也透過女主角若男希望大家必須相信我們能用意念為自己帶來好的結果,讓觀眾通過懷疑和估計,把自己誤導,根本不會這么一位愛女兒的母親認為的另一個方向。
女兒朵朵真的是被邪靈給詛咒了嗎?難道一切的緣由,不是因為若男還無法放下創傷,內心疑神疑鬼,自己騙自己所造成的嗎?
只不過這些不正常,實際上卻也是若男為了觀眾對于咒語的焦點所設下的陷井。所以才說《咒》不愧是一部惡意滿滿的電影。
四、整合賞??
《咒》應當是能在影史留名的恐怖片了,以充滿神秘感的民俗作為題材,在導演獨特的創意巧思之下,讓人無法預測后續發展的劇情、全片充滿主觀帶入感的敘事呈現手法。
搭配上幾乎無可挑剔的音效配樂與美術場景設計,都讓整部電影有著很成功的氣氛塑造,觀影過程中壓力極大,全程都處于非常緊繃的狀態。筆者覺得這就是許多傳統恐怖片無法到達的境界程度吧,《咒》無疑是一部全方位的恐怖電影。
可以說導演柯孟融在故弄玄虛,但不可否認在觀眾理解女主角若男的真正動機,發現一切事出有因之后,不僅給能人帶來看完電影也揮之不去的深層恐懼,甚至最終還流露出一股完全不煽情,卻依舊能讓人感動到深刻的親情,值得給予高度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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