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員文章

神說，要有光，于是有了火柴。

火柴從盒子里醒了過來。

他發現身邊有許多根和自己一樣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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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周圍亮了起來，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捏著他的身體。

“好痛！”

他的頭被什么東西快速地蹭了一下，隨即劇烈地燃燒了起來，還沒等他喊燙，火柴就失去了意識，成了一根黑炭。

當火柴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面前有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這是老柴戒煙后的第二年。

村里很多人說他變了，變得有些神經兮兮的，但是村里的女孩子們卻不這么覺得。

小安正是女孩子們中的一員。

和大多留守兒童一樣，小安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前年奶奶離開了人世，家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了。

小安以前很怕老柴。

她聽說其他村里的女孩子們，有時候會被老柴叫走，等再回來的時候，女孩子們都哭哭啼啼的，問也說不上來幾句話。

有一天，一個年紀大點的女孩，和村長說了實話。

“老柴才不是那樣的人嘞，你個丫頭片子不要胡講的，他年輕的時候就來咱們這里教書了，是大學生，又有能力，怎么可能對你一個小女孩子動手動腳的嘛。”

后來人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

小安那天很是不安。

因為她聽說，那個年紀大點的女孩曾說過，老柴要把全村每個女孩子都叫過去。

聽到老柴下課喊自己的名字，她先是一驚，然后開始瑟瑟發抖。

小安的腦子里，只映著那個年紀大點的女孩消失前，如同稻草人一樣的神情。小安不懂她經歷了什么，她只知道，就算是奶奶臨走前，也沒有像那個女孩那樣的神情。

像死人一樣。

她覺得自己絕對不能變成那樣子，爸爸媽媽和奶奶會傷心的。

但是老師的要求不能不聽，小安只好邁著沉重的步伐，跟著老師去了辦公室。

“是嗎，你今年也十二歲了嘛。”

老柴打量著小安。

“你知道老師要干什么嗎？”

小安顫抖地搖搖頭。

“老師啊，要給你補課，因為小安是聰明的女孩子，所以要比別的女孩子更努力。”

老柴說著，脫了上衣，從兜里取出一盒火柴。

“老師啊，不喜歡不聽話的女孩子哦。”

說著，他把火柴劃著，熟練地點了根煙。

“小安，先把上衣脫了。”

小安心里一驚。

雖然她不明白老師這樣做的目的，但奶奶告訴她，自己的衣服是不可以當著人隨便脫的。

于是她搖搖頭。

“什么？你不打算聽老師的話嗎？”

老柴說著就要上手。

“不要！”

小安閉上了眼，驚叫一聲。

屋里卻安靜了下來。

小安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老柴倒在了地上。

火柴看著眼前的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你說，我是你的老師？”

小安有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老師，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呃，那我叫你過來，是要干什么？”

“老師說……要補習。”

火柴的大腦飛速轉動著。

自己明明是根火柴，被點著了，然后就失去意識了，醒來面前有個小姑娘，看上去很害怕的樣子……

難道我真是這孩子的老師？可能我太累了，昏過去了？這孩子害怕的樣子……考砸了？

火柴雖然不是很能理解現在的狀況，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好像失憶了，但他莫名其妙接受了自己是老師的事實。

“考砸了沒關系，下次努力就好了。讓老師看看，你哪道題不太會啊？”

說著他摸了摸小安的頭。

小安被他整得暈頭轉向的，不過還是松了一口氣。

等回到了班里，女孩們都圍上來，說老柴對她做了些什么。

小安有些猶豫。

“柴老師……或許不像傳言中那樣壞？”

這是老柴戒煙后的第五年。

小安現在和同村的女孩子們一起在縣城的重點中學讀書。

她們雖然還沒完全走出窮苦的環境，但生活正一點點變好。

提起老柴，女孩子們都是一臉笑容。

“柴老師是個很不錯的人呢，見多識廣，對我們也很上心。”

“我們考上中學那天，他高興壞了，破天荒去縣城給我們買了烤鵝，我們那還是第一次吃呢，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太香了。”

“以前確實有那樣的傳言，不過現在看來也只是傳言吧，柴老師多善良的人，我們以前還開玩笑呢，說他是賣女孩的小火柴，他還挺開心，說他要賣就把我們賣大城市里去，過上好日子。”

小安是最喜歡老柴的那個。

她現在回想起那天，堅定地認為，老師只是單純覺得熱，怕她中暑，所以提出脫衣服。

畢竟老師那樣善良的人，怎么會對女孩子下手呢。

老柴被抓了起來。

曾經消失的那個女孩子，在某個地方又出現了，而這時候的她已經不成了人樣。

警察根據證據，一點點找到了老柴，他是賣女孩子的上家，而此前，他已經侵犯了好幾個女孩子，并且把她們賣到了全國各地。

消息一出，女孩子們都震驚了。

因為在她們印象里，老柴絕不是這樣的人。

但到了庭審當天，只有小安出席了。

“我覺得……柴老師不是壞人……”

“你那是被騙了姑娘，他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狼！畜牲！敗類！應該判他死刑！”

小安不敢出聲，現在的她回憶那天，明白了老柴那天確實是想做些什么，但她不明白老柴為什么沒做，而且后來對她那么好。

當初在村子里的她不懂，現在上高中，在城市里，和父母一起住的她，也不懂。

這是人們說的突然悔改了嗎？還是什么？

她想為老柴說話，但她偷偷來庭審都是瞞著父母的，父母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沒事的，小安。”

她看到老柴在沖他笑。

“人渣！人家姑娘鼓起勇氣來出庭，你還敢看她，死性不改！”

不是這樣的……

小安覺得有些痛苦。

老柴被判了死刑。

他給小安留了封信。

聽媒體報導說，老柴臨刑前，要了兩根火柴，一根和信一起送給小安，另一根點了煙。

抽完煙老柴暈了過去，醒來就開始大喊大叫，說什么怎么發現的，抓錯人了，我要把那群小崽子全奸殺了什么的。

媒體的評價是，臨死前撕破偽裝的怪物。

小安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名大學生。

雖然她再三說明老柴沒對她做什么，而且幫她走出了鄉村，但大家聽說過那件事后，還是對她非常同情，并且對老柴恨之入骨。

難道不正常的是我？小安一直有些郁悶。

不過，當她知道老柴給她留了一封信后，她還是有些激動。

在她眼里老柴一直是個知書達禮的好老師。

她趁室友不在的時候，打開了那封信。

里面只有一根火柴。

火柴某一天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奧妙之處。

他似乎是某種超自然生物，可以通過火柴附身到點燃他的那個人身上，也可以通過煙霧顯形，和想要說話的人對話。

不過他對這些不太在意，在他成為老柴，了解到這些女孩子們的情況后，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群女孩子們送出去，過上好日子。

他就是老柴，老柴就是他。

而他收到人販子發來的消息的時候，他知道了老柴所做的一切。

火柴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如果是火柴狀態，就把自己點著了。

他下定決心把自己送進監獄，不過，那要在女孩子們考上好學校之后。

而現在，他都做到了。

小安帶著好奇與不安點燃了那根火柴。

煙霧一時間彌漫了整個寢室。

小安嚇得躲在了被子里，不過很快她聽見有人叫她。

她從被子縫里往外看，霧蒙蒙的，隱隱約約好像有人。

她叫著室友們的名字，都沒有回答。

“是我，柴老師。”

小安嚇得語無倫次，以為是鬼來找她索命來了。

“呃，怎么說呢，我是柴老師，也不是柴老師，啊總而言之，我是你認識的那個柴老師。”

火柴說明了來龍去脈。

他本來沒抱希望小安能相信，但出乎意料地，小安從被子里鉆了出來。

“我就說柴老師不是什么壞人，或者說，火柴老師……”

“你真的相信我說的？”

“來到城市以后，我接觸的多了，不瞞您說，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些超自然故事。”

小安抱住了火柴。

“這還得多謝您，老師，我的人生很榮幸能認識您，能有您在。”

“我不管什么柴老師或者是什么奇怪的生物，神鬼什么的，在我這里老師就是老師，是我認識的那位好老師，這就足夠了。”

火柴感到自己有點熱，尤其是大腦，這樣下去可能會自燃。

“那個，以后還能見到老師嗎？”

火柴掏出了一盒火柴。

“如果想見我的話，就點燃一根火柴，我就會像現在這樣出現，當然我現在不做老師了，我打算用我這能力，去救更多的人。”

“火柴沒了呢？”

“你是有多想見我啊……市面上買的也可以。”

“那也可以的嗎？！”

“小安！沒事吧，這屋里怎么有點嗆呢，快通通風，是不是蚊香點多了。”

“沒事，”小安擺擺手，“說起來我做了個好夢呢。”

“夢見什么了？”

“保密。”

小安攥著手里的火柴盒，沖室友笑了笑。